] 当晚王进福和他十来个兄弟,除营门值守,还派两人给百户的女人把门,其余到其他小旗的窝棚里凑合一夜。
原来张百户从平阳城里寻了个平常人家女儿为妻,不想幼儿尚在襁褓中妻就病亡了。
谁知张百户居然把自己关在房内不再见人。
王进福还要劝那张百户,他那里已经举了鞭子,对王进福高声道:“我的家事轮不到你来管,再多嘴打你鞭子。”
说完王进福见百户还没动静,就真的去闯千户的堂了。
着几丝风韵,不似劳苦人家的女人,她说要到兵营里找丈夫。
张百户大高个儿、窄脑门儿、高颧骨、环眼、尖下巴。祖上立过军功,到他这一辈已是人丁稀疏,田产零落,但还是被荫封为百户。
张百户一怒,声言要休了妻子,而妻子从小受了秀才爹熏陶,声言一女不嫁二夫,若被休定然自尽于夫家,断无回娘家的道理。
那女人歇息了一晚也有了些力气,直把和张百户的姻缘恩怨一股脑儿说了个干净。
张百户一时没了主意,便跺脚吼道:“好,自此这家便归你了。”
嘱咐手下兄弟,人不解衣、不上炕,看护好女人,自己再去求见百户。
这女人一整天水米未进,从晌午的嚎哭变成了沉默的影子,跪在西门外一声不发。
二人渐行渐远,言语冲突无法相互忍让。
回到兵营,从此就当没了家一样,一晃已经一年有余。现在妻子寻上门来找他要个明白,营门里外便僵在这儿了。
王进福把守着门口,无令外人不得入的营规他不敢违,却又见不得这个女人死命要个结果的模样,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,只得求了其他百户过来劝解。
眼见日头西落,远处尧庙高大的榆树和柳树在暗红的天幕上印出疏或密黑细的枝条。
眼见女人撑不住了,王进福送过去两个馒头和一碗热水,可这女人就如什么也不曾看见、听见一样,木头一样地跪着。
傍晚时分,百户、小旗们都将自己的军士轰回了窝棚,就剩王进福带着几个军士盯着。
王进福门外直立高声劝说:“你夫妻名份尚在,怎得眼见她在营门外跪死心也不动一下。就是没有夫妻名份,也不应该如此无情。再者,手下一小旗兄弟私自容纳一个妇人夜宿军营,已是犯了重罪,百户长怎能不管不问?你若还不转意我豁出这颗人头去求见千户去了。”
第二天,千户升帐,副千户、百户分列两边,那女人和王进福跪在堂上,王进福又把经过和众人陈述一回。
一边是百户的命令,一边是自称百户媳妇儿的孤弱女人,王进福跑了几个来回,百户长环眼瞪得凶凶地道:“这个贱人胡说,我早把她休了。”
王进福和他弟兄把百户长的女人搀进兵营的时候,人已经僵了,神志也不清了,其实就是抬进去的。
千户的大堂在兵营正中,正和一干人宴饮得正欢,王进福吵吵闹闹要往里闯,最后被两个卫兵押着跪到千户面前。
千户坐在一群副千户、百户中间已经醉眼朦胧,听完王进福陈情后指着王进福说:“你今日闯帐的二十军棍免了,令你等今晚整夜为那妇人值夜,不许进房歇息,待明日升帐,令那百户和那妇人来见,你也来见。”
他本是军户,无法守家照看幼儿,于是又娶一落魄秀才之女,想的是帮他照顾亡妻遗下的幼儿。
咚咚咚跑进去报请,谁知百户不仅不见,还令王进福马上把这个女人赶走。
百户态度决绝,女人却是不动分毫,见百户不出来,便宣称:“今日死也要死在这里。”
管不了许多,把这女人放到一群老少爷们的窝棚里,靠墙半躺着,让伙夫做了盆热汤面,几个人的棉袄给围上。
王进福这一日正替守门的弟兄值守,上前一问原来是要寻他的百户长。
女人渐渐醒过来,又接着哭。王进福他们违了军令,不仅放陌生人进营,还把女人放到营房的火炕上,怎么说也脱不了罪。
忙作揖道:“夫人稍候,我这便报知百户去。”
入夜,王进福跟手下兄弟说;“再这样下去,这女人怕是要熬不住倒了,要是坐下大病生死可就两说了。不管她是不是百户的女人,我们弟兄不能见死不救,官长要是责罚下来我们相互作个人证。”
不想过了两年,幼儿也亡去了。他认定是后妻故意使手段令他的幼儿夭折,悲痛怨怒之下,即使勉强回家,也决不与妻同房,这样越发地没办法怀上了。
张百户被几个同为百户的兄弟你一言我一语地劝,终于将女人所做的邪恶事讲了出来。
女人说:“小女人家门虽然贫寒,可爹也是弘治二年秀才,自小被家父训导荣辱恩义,嫁于军中张百户,原就是抱定无论寒暖,尽一生服侍丈夫。他亡妻遗有襁褓幼子,我知他念妻爱子之情,也尽所有力气替他抚育。可天不随人愿,小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