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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    人家二位爷热闹地说着,这些与自己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话,王进福也听不懂,他悄悄地夹着菜,小口地呷着酒。

    王进福赶忙以军礼拜见。张百户又介绍王进福,“这是王兄,在我那里当小旗,于我有大恩义,军中有高下,在舍下你我当以兄长相敬。”

    范忠玉这时正脸看了王进福,“你勿看我们俩,既是自家人,我俩随意,你也随意些。”

    搂了一个小粉头道:“来,为本主事唱个‘杨柳枝’,我便喝了这杯。”

    范忠玉如在自家般随意,夹菜、喝酒。

    范忠玉一听这是有手段的人操办的,便一下断了念想。

    范忠玉呷了一口酒,“这些事情,你又不打算乡试、会试,就是文章递上去,让学佥大人点个头、画个圈儿,本地册子上添个名儿,到衙门里使银子谋事有个由头罢了,那文章是不是你写的谁管。”

    他喝得脸面有些红润,突然压低声调,仿佛屋外有人偷听一般,“就城南卫那几千亩良田,你只见千户与大户一条裤子;知那大户是什么来路?是知府大人内弟的老丈人。”

    张百户拱手迎了一下说:“兄长说的是,今天我与你不醉不罢休。”

    到范忠玉这一代眼见前程没了长势,长辈便托门路给他捐了功名。渐渐坐到了平阳户房副主事,而张百户仍留在行伍。因二人城内城外并不遥远,仍以世交兄弟往来,从未断过。

    他把酒盅放前放,看着王进福给他倒满,“我直说,比你在军中强些。你军中那个七品就是个名头,手下百多号军士整天操练,能操练出银子和绫罗绸缎来?”

    对张百户说:“当年你我先人沙场并肩搏命挣下些军功,只道是咱哥儿俩赶上了天下太平,以致于你我寸功未立。而今才算看透,即使天下不太平,上面若无家族中人撑腰,我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门庭冷落下来。

    范忠玉:“近水楼台,钱粮从哪个口儿过也不能白过嘛。兵营靠上面拨给,哪有多给些的道理。府里就不同了,全平阳府的钱粮都得过一下手是不是?”

    范忠玉道:“我是说,当初你若也捐了监生,说不定你我兄弟此时已在府衙一起共事,我俩的境遇定比现在要活络些。当下我虽是七品,但司中钱粮进出,我只有研墨记帐的份,没有半点说话的力道。所以主事和其余副主事就住的是大宅,我就如贤弟你一样住小宅院。

    那小粉头与客说话都是套路,张嘴唱道:“桃红李白相夸好,须得老爷相发挥……。”

    “

    三人饮酒说话,张夫人一边哄孩子一边添些菜蔬。

    张百户说:“兄长所言极是。天子功德天下,大战已有些年不起。我这百户长若这么做下去也算平安一世,生子养老,比起先人在刀枪丛中活命也算福分。只是历朝历代,哪有一辈子不打仗的军伍,我倒是羡慕兄长眼前的日子。”

    范忠玉想起张百户一早派人送贴,请自己晚间到家赴宴,磨蹭到天色将晚便奔张百户家而来。

    张百户听得一惊,“原来如此,知府大人不是外省调来的嘛。”

    扭头给王进福引见,“这是我世交忠玉兄,户房副主事。”

    张百户:“确实,虽说城南卫一众军官官品都不低,表面上饷银还比地方衙门高一些,但实际却比你们府衙里差不少。”

    范忠玉父亲与张百户父亲因同在军中效力,两家成了世交。

    小吏道:“下官这边只管放人,消户册是在礼房衙门,不过下官听说是刑捕司杨指挥为人操办的。”

    酒至酣热,众人略小憩片刻,那粮储佥事坐轿回衙睡去了。

    张百户:“兄在府衙为官,平阳府内人上人;又无需受军旅之苦。以我等家世也不算沦落。”

    张、范二人并排上座,王进福与官老爷对坐,心里犯着难,却是满脸陪着笑。

    范忠玉径直进门,相见拱手道:“贤弟、弟妹打扰了。多日未见,今日咱们多喝几杯,好好相谈一回。”

    范忠玉酒盅与张百户碰了一下,自顾喝了,“好在家父见天下大势已定,为我捐监生。当初也劝令尊为你如此,而令尊只说历朝历代只有军功才是实打实的,而今你到哪里立军功去?”

    张百户说:“兄长先祖本是有些诗书渊源的,弟我自幼这经书就比不得兄长,当初就是捐了监生,也是花冤枉银子。”

    没了芳梅的陪伴,范忠玉有些无味,招手唤过小吏问:“那芳梅被何人赎走?”

    他瞟了一眼王进福又说:“他们得了好处,我看得清楚,不多少也给我那么一点儿也说不过去;光凭那几两饷银,我全家怕是一年到头馒头咸菜都不宽裕。”

    范忠玉道:“好!好!今日这银子本主事便让你挣了。”

    说着见王进福一个军兵装束的人也在,愣了一下。

    张百户夫人劝道:“大哥,你只管大口吃喝,反正也出不了城了,今晚便住厢房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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