] 王进福趋步上前,行军礼。
王进福十几年兵营生活养成的习惯,寅时一过准醒来。
副指挥使郝云年轻些,是黑大个儿,大骨架、高颧骨、大眼睛,大手大关节,猛一看与庙里的天王一般。
另一个说:“刑捕司有啥好,除了比别人多磨坏几双鞋,银子一分不多。”
李管事扭头冷冷说:“你刚到,领的衣甲要从你工食银里扣些许,如此第一个月你就只能领七钱,下个月一两。”
王进福回道:“在下身上银两已耗尽,相熟的人已打了招呼,让在下先去领一个月的度日。”
杨伯雄上下打量着,“老兄叫王进福?还没领衣甲吧。”
见王进福进来,就有人高声招呼“呀,新来的弟兄?”
冲身边的捕快一挥手,朗
王进福领了衣甲回来,想起范副主事说先让预支一个月的工食银,就拱手问杨伯雄:“请问杨爷,工食银到何处领,小人想预支这月的。”
王进福没反应过来,不知接下来该去那里。
李管事阴着个脸,好象王进福来要他银子似的。
“拜见李管事。这是新来应差的老王。他说先来这儿预支一个月的工食银”,老高拱手作礼。
正、副指挥使点完卯回来了。
杨伯雄一双凤目精光毕现地看着王进福,见憨笑局促又为难的样子,哈哈大笑,”好一个实在人,本指挥不吓你了。”
杨伯雄上上下下看了王进福几眼,“你这刚到,板凳还没坐下就要领饷?”
“嗯,在我们刑房不必行军礼。范副主事说的不错,是有些行伍气,身坯够壮,就先干步快,去吧。”
拿着个戥头放上又拿下,最后秤了一撮碎银子,“哧”一声倒进王进福手心里,便扭头“呯啪”地关柜子放戥头。
王进福之前听说,步快一个月工食银一两,看这碎银明明不够一两,有些吞吐地问:“敢问李管事,这个月的工食银是几钱?”
王进福拱手作了一圈儿揖,“弟兄们多关照,弟兄们多关照。”
杨伯雄:“你那位相熟的人是谁?很有面子嘛。”
魏主事眼皮撩了王进福一下,身子靠着一动不动,嘴唇微微动着:
钱粮管事是个身高不足五尺的黄脸中年人,杏核脑袋,左腮有铜钱大的一块痣,上面长着黑毛。
杨伯雄:“哦”,下巴又冲老高一扬道:“你带他去吧”。
王进福:“是府里过去相识的一位主事老爷。”
刑房刑捕司指挥使叫杨伯雄,中等个儿,身形健壮黄白的方圆脸,剑眉凤目,年龄较王进福略小。
他瞥王进福一眼,笑道:“咱这步快班里都是兄弟,除了二位指挥爷,都以兄弟相称,你就叫我老高。方才问你话的是指挥使杨爷;又黑又高的是副指挥郝爷。”
几个穿官常服的人匆匆跑进大厅里去。
王进福赶紧溜到右边的院落里,见几个戴皀帽、青衣裤、褚色腰甲的差役,有的在门口斜站,有的在屋里坐着,大约二、三十人。
衙役手一指,“右边第三个门,你们指挥使要来点卯了,你先去等着。”
王进福也问了他尊姓大名,他说姓高,王进福连忙叫高爷。
刑房主事老爷姓魏,端坐大宽椅子上,纱帽青袍,腰间镂花银官带,胸前白鹇鸟。中等个子,背有点驼,三角脑袋,大肉鼻,脸色黑黄。
郝云已经带人出去办案了,杨伯雄正脚踩板凳,屁股坐在桌子角,猛挥着手给手下讲着什么。
边上一个衙役喝道:“主事大人要升堂点卯,还不快走。”
果然,一通鼓声响起,不似兵营里鼓角齐鸣的雄浑,但也令人肃然。
左右看了一眼,“这么着,酒楼里让伙计伺候着的谱咱也不摆,你出几钱银子,我让弟兄采办一些,咱到街边小店喝杯薄酒,就算你入伙了。”
下巴扬了扬,冲边上一个岁数与王进福差不多的人说:“老高,你带老王去领行头,再转转衙门,认认道儿。”
第二天早早到刑房衙门,门口两个挎刀的差役看见喊:“你就是王进福吧,主事老爷让你一来,先到他面前点名。”
高声报号:“小人王进福参见主事大人”,王进福这都是在兵营养成的习惯和气势。
王进福捏着碎银子小心地塞进腰包,跟着老高回到捕房。
见王进福二人进来,嘿嘿笑着,“老王,衣甲也领了,工食银也到手了。今后弟兄们一个锅里混饭吃。你初来乍到,当给向弟兄们表示一下,对不对?”
领王进福的那个捕快面色黄黑,一嘴黄牙,走路腰板挺直,边走边问王进福从何而来,原是做何营生,何人引荐到这里等等。
“小人遵命”——王进福退出来,有些慌乱,问门外的衙役:“兄弟指点,我到哪里找步快去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