] 袁大婶说:“既是明儿就过门儿,玉环爹,你今夜睡大条炕去,闺女得跟我睡一夜,要不咋算得上是娘家。”
儿、大侄女,你俩苦命人遇到一起,到了这份儿上,再分开天理不通哩。我老汉老婆今天一块豆腐两盅酒,替你二人把这亲说了,若无他心,就和我老两口饮了这杯水酒。”
王进福道:“妹且与叔、婶在店里住。我当差之余把那院重新拾掇一下,添置些家当,怎得也需些时日。”
刚踏门槛儿,听袁大叔道:“今日算订亲,明日把证婚人找来写婚约。你俩要不嫌弃,我这里就充做娘家。你明日早早定辆车,大先生讲,正午前进门,好歹不能让新媳妇跟你走着去。”
袁大婶:“今儿有啥话就都说了。”
姜桂枝突然抽泣了几下,抱着大婶“哇”一声哭开了。
那三个本就喝不了酒,王进福是连日劳累,一斤水酒喝得俩老俩小很快便上了头。
袁大婶笑道:“进福,你看我们三口儿,在脚店里这么着也挺好,我两口儿当闺女一般守着,以后也不愁找个好人家。你莫把珍珠当了土坷垃。”
袁大婶翻出待客的被褥让桂枝睡,娘儿俩说话到后
大婶一边拍着抚慰,“闺女,别哭”,
姜桂枝眼里泛着泪花喝了酒,袁大婶赶紧让姜桂枝夹豆腐吃。
拱手道:“大叔、大婶,侄儿有句话要问妹。”
接下来的时日,除了做饭的铁锅、几个碗盆是新买的,吃饭的小桌、炕柜、板凳、水缸、被褥都是当铺里一趟趟踅摸回家,还给姜桂枝买了个带铜镜的旧梳妆盒。
袁大伯:“你慢慢拾掇着,啥时弄得差不多了再往过搬。”
想着姜桂枝也是这样,无论如何得先弄两身换季的衣裳。
发了下呆又道:“说来你过门是大事,该让你玉环妹回来送你;可日儿看得太近了,她家里又过得不利落;日后你姐俩再见吧。”
她的规矩里,女人大大咧咧和别人谈自己的婚事,伤的是自己的脸面;又一想,自个儿已不是大闺女,成过家、生过娃,又无爹娘做主,还娇气什么。便又迈腿回屋,想听听王进福如何安排。
当晚,王进福合衣躺在男客房的大通炕上,边上的脚客们鼾声如雷,自己却是睡不着,美滋滋盘算着、遐想着以后的光景。睡梦里,脸上还挂着笑意。
天气转热,王进福跟着其它差役东奔西走,一身棉衣下不了身,走不了多远就身上粘乎乎地满头大汗,可包裹里只有单衣,现在脱了还早。
姜桂枝在菜油灯下看着紫的、红的、蓝的绢花,一朵朵很是新鲜。
边轻轻扫着地,边想:叔婶做了娘家的事,自个儿就把这里当娘家吧。
想起十多年前出嫁时娘和她单独相对的时刻,抬头眼泪汪汪地看着袁大婶。
袁大叔片刻便回来了,“大先生说今日是喜鹊登枝,明日有喜。”
自她来以后,客房里外虽还是那么破烂,却是杂尘全无,脚客们一进屋都连赞比自己家里干净。
王进福:“妹,咱俩素昧平生,那日带上你,实是不忍看你在绝路上无处去。虽说我孤身一人,至今也早想成个家;只是我年长你十岁。前些日大叔、大婶也跟咱俩说了成亲之事,今日哥要你一句话,你若愿意,咱就白头到老;你若不愿意,哥腰里还有几两银子,给你留下我就走,有缘就做个干兄妹。”
又对王进福说:“进福,明儿早记着穿体面些,好歹是一辈子难再有的时辰。”
袁大叔说王进福:“你人在行伍里呆得木头了,人女人家,你非要逼着当人面说愿意。不愿意人家跟你在这里端啥酒盅哩。”
桂枝羞得满脸通红,不作声。
老二口与王进福商量,姜桂枝又躲了出去。
说完对姜桂枝说:“闺女,别哭了,今天是好事,高高兴兴的。这是个仗义、顾家的汉儿,以后难为不了你。来,咱四口儿人一起咂一口……。”
姜桂枝听到这话,又默默转身,悄悄抹了把泪,去扫客房了。
炕也是重新打过,烧得干热,一切都准备妥当,已是又一个月过去了。
王进福问桂枝,“妹,你要不先去看看,哪里不妥我再拾掇。”
大叔道:“要看也应该我去看。既然都妥当了,就别拖着,我找先生看看,选个好日儿。”
两身夹衣和两个棉背心,打成卷拎回店,腰里只剩不到三两银子。
当晚,袁大婶翻出箱底,“我箱底儿还有绢花,我嫁你大叔时娘家人给的,一直留着等聘闺女再用。你玉环妹出嫁时,婆家给送过来了,这些便剩下了,正好用到你头上。明儿早给你扎古扎古,虽说比不得初聘,也得新新鲜鲜过门儿。”
王进福觉得,还是要跟女人说得更清楚些,别留半点勉强。
一边数落王进福,“都说得好好的,你瞎扑哧这些话做啥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