] 忙拱手作揖道:“大叔、大婶,我本是自城南卫到平阳城谋个生路,不想半路遇这桂枝妹正到生死坎儿上,咱看见个虫啊鸟儿的遭难都不忍心,这么个大活人,我愿意分一半食儿给她。带着她几天,等她寻到活路便与我无关了。不想衙门里的差不自由,一下就耽搁了五日。”
王进福道:“这几日没顾上,待明日我去牙行打问,看有没有大户家里寻佣人的;去人家做个饭、洗个衣也能活个命。再往后的事——大叔、大婶看侄子我这能为,也不是我能管的了。”
“不瞒你说,三十年前,我这日子还是满逍遥的,每日钱把银子进帐,天天晚上喝两盅儿。现在,唉,过一日说一日。”
不是跟你要歇脚钱。已经跟桂枝说好了,这店她随便住,大叔分文不取;干粮你也无须买,让她跟我们凑合吃一口便得。这回你也不用心急火燎,稳稳当当干你的差,慢慢想门道。”
王进福进门作揖喊了声“大婶”,大婶闻到了酒气,笑着说:“听外面说话我还以为是住店客。今天想必是肚子得实惠哩。”
心里叹了口气想:明日便到牙行去,得给她寻个差不多些的下家。
袁大叔:“赏你的你便留着。这几日办得什么差?”
见王进福摸着脑袋干笑着不答,道:“你的妹,居然不知姓啥。还好你大婶把闺女问了一通,给问出来了,还能给你做个证,你带一个不相识的女人走东串西,也不怕官府赖你拐带妇女。”
说着,掏出三十文铜钱儿放炕沿儿上,“先交这五日我俩的店钱,得了大叔大婶的诸般关照,有些少了”,王进福有些不好意思。
王进福狡黠地笑了一下,“方才大叔不是喊她桂枝么?”
平时也没人问王进福这些,袁大叔这一问,便把小时的可怜,后来当了十八年兵,怎么遇到姜桂枝,怎么到衙门当差原原本本全说与老两口儿。
王进福一想到这种地步,再不讲实话便是对二老不大敬了。
袁大叔
王进福也笑道:“说的是,平生第一次吃这么好的酒肉,还吃了个肚儿圆。”说着和大婶一起嘿嘿乐着。
家里一贫如洗,自然也无财力人脉去考举,教周围几村的三两个蒙童挣几斗米度日。
女儿袁玉环前些年嫁到城西南二十里一个富裕庄户张家。
袁大叔两口儿本有两儿一女,一直在南城门外开这家客店,兼卖些日常杂货。虽不富裕,但每天晚上吃吃肉,喝喝酒倒也不难。
袁大婶问:“进福侄子,你和桂枝有啥打算?”
日子窘困到常没米下锅,没面蒸馍,实在没着落时,就来爹娘这里拿几十文买米。
但小儿五岁时得天花夭了,大儿娶了媳妇,不想儿媳妇刚过门一年,儿子一场病没了,不想耽搁人家好年华,就把儿媳送回了娘家,断了这门亲。
他让王进福坐板凳上,自已盘腿上了炕,对王进福正色道:“你这爷们儿,胡子都长三绺了,这几日你两个跟我老两口儿处得如一家人,可到现在你有些话还没跟我说哩。你说你妹叫啥?”
王进福把米放圪台上,“这几天黑白连着办差,衙门赏的,给大叔大婶背回来。”
袁大叔叹了口气,三人沉默了片刻。
袁大婶长叹一声道:“这世上看着一个个生龙活虎,其实谁都不易。”
王进福进了西厢房,外屋垒着土灶,摆着水缸、陶盆瓷碗之类。
王进福一看,这个女人比刚到店里气色又好了几分,脸上的凄苦褪了大半,眉间的皱纹也变浅了些。
姜桂枝应了一声去了,大叔瞅了瞅她的背影,对王进福道:“你随我进屋里坐。”
袁大叔道:“桂枝,晚饭把地上的新鲜白菜切半棵,把那两块冻豆腐放上。”
姜桂枝默默地一边听着,虽然只是短短几日,眼前这叫王进福的大哥却是她唯一的依靠。她怕他一去不回,还担心他出什么事,听王进福这一念叨,心里安然了。
里屋地上空空的,只一条长板凳,炕上靠墙是已经掉了漆的炕柜,炕柜上撂着铺盖,大婶正坐在暖暖的炕席上补袜子。
王进福一听心里也放松了一下,忙起身道谢。
袁大叔追问:“她姓啥?”
袁大叔:“我说你这后生,大叔喊你过来,
袁大叔道:“说来是你帮人在先,我帮人在后;你不必谢我。这闺女的底细都跟我两口儿交了;你的呢,家里还有啥人?”
王进福笑道:“布政司老爷们来平阳了,我们刑捕司清理流民、给老爷们护轿。”
便道:“大哥回屋去坐,我扫完客房就熬粥。”
袁大叔跟老伴儿道:“你先消停会儿,我跟他有正事说。”
这家从小让儿子上私塾,等弱冠后泼着卖地让儿子科考,万幸中了个秀才。等玉环嫁过之时,地也卖光了,老两口也撒手归西了。